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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医的可见难为,中医的不见而为

 

钱塘散人

 

我们知道,西医一个唬人的噱头是它那些复杂昂贵的检查设备,有些设备价值几千万甚至几个亿,患者做一次这类检查甚至要花费上万元!老百姓一看这些高大上、高精尖的仪器也被镇住了:这么先进的仪器那肯定是能治好病的吧?

但是,往往经过西医的一整套检查流程,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查了个遍,大小便血液里几十种、上百种生化指标都罗列出来,甚至数量偏高或偏低一个单位就用上下箭头给你标出来,最后告诉你不知道啥毛病,或者知道是啥毛病,但是没办法解决。这样的情况我在临床中已经遇到过很多了,刚刚几天前就遇到了一个比较典型的病例。

就在这次来学堂之前,我正在杭州家里给人(就是那个浙大医学院毕业的小伙子)诊脉,刚看完了一只手的脉,梁老师打来电话。

梁老师知道我的“约法三章”,一般情况下有事都先发短信,不会随便打我电话,可能是有急事,所以我让患者稍等一会。

接起电话听她口气果然很着急,问我有没有看到她刚才发的短信?我说刚才正在把脉,因为上午来的那一家患者说是两个结果又看了四个,所以一直没时间看短信。她说现在有个紧急的情况。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梁校长以前一个同事的爸爸大便拉不出来,已经一个月没拉大便了,现在住在浙一医院,以前用灌肠的方法,现在灌肠也没用了。

我说那就给他开腹做清肠手术呗!梁老师说西医不敢手术,说是怕肠道破裂。我说那就用中药给他通便,我把药方报给你记一下,稍后我再把药方用短信发给你确认以免弄错。梁老师问我“不需要把脉吗”?我说“这种紧急情况下就不用把脉了,而且现在也不方便过去把脉,用经典的成方就可以了”。随后我口头报给她“大承气汤”的药物和用量,这个药量是常规用量的三倍左右。

放下电话,我翻看她刚才发过来的短信,这是患者的三份检查报告,报告显示患者是肝癌转移(或者说扩散)到腹腔和肠道,导致肠梗阻并出现腹水,其中肠镜探查的彩色图片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堵塞在肠道中的粪便 —— 这就是上文中让我感慨之处:肠镜能把堵在那里的粪便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西医就没办法让它下来!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西医检查设备看到了物质的形态,但是不明白其背后的机制问题。

我把“大承气汤”的药物组成、用量、熬药注意事项、服用方法编好发了过去。

我平时看病都要当面把脉,对症下药,但是这次由于情况紧急特殊,我甚至病人都没看到就远程开了药方,而且加到三倍的用量!因为中医有个原则:急则治标,缓则治本。标病这么急而且明确的情况下,当然要先治标,直接用经典的成方“大承气汤”通便。这里还涉及中医的另一个原则:在外邪急且重的情况下,祛邪就等于扶正。

中医根本不需要直接看到肠道中的粪便,而是可以通过患者外部的表现作出判断,比如《伤寒论》中对“阳明腑大热”的患者用“大承气汤”,就是根据患者的症状判断肠道中必有“燥屎”堵塞,并不需要直接用工具伸进肠子里去探测到粪便。

 

后来梁老师发来短信,说患者家属去抓药时遇到了问题:药店不肯抓,说是怕(吃了导致胃肠道)穿孔。我说那你让家属自己在药方上签字呗!或者给药店写一份免责申明,或者多找几家药店试试看,或者托熟人找关系,或者把一副药按比例拆分成三副去抓,抓到后再把三副合为一副吃。梁老师回复说:小丫头一听药店这么说就害怕了,我让她自己决定,信就吃,不信就不吃。

我说,人家不信那你瞎操什么心呢?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不吃等着胀死,吃了很可能穿孔而死,选择哪个更好呢?再说,穿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退两万步来说,即使出现穿孔也不一定死,还有西医的开腹清肠手术,而且直接叫西医治的话,这种情况下西医本来也只能做开腹清肠手术了。

我让梁老师把上述道理发给患者家属,她说已经发给她们了,也把道理和她们说了。因为梁老师在前面的电话中提到小姑娘没有男朋友,也没人给她拿主意,我动了恻隐之心,打电话问梁老师这个小姑娘和梁校长是什么关系?需不需要我到医院去看看? 但是即使我过去现场看过也是开这样的药方。梁老师说这姑娘是梁校长以前的同事,她现在就打电话问问梁校长是不是需要我过去?

不久梁老师打电话回来说,梁校长的意思是药方已经开给她了,吃不吃让她自己决定吧,人就不用过去了。好吧,我敢开药,你自己不敢吃,那就不能怪我了。

 

下午到了学堂,听梁老师说患者已经去抓来吃了。

既然开始吃药了,那么事情就好办了。接下来在学堂的这些天,我就根据她反馈的情况,远程指点她用药。

由于患者处于西医规定的禁食状态,中药只能瞒着西医偷偷地给患者服用。另外,患者由于肠梗阻也确实无法进食,药汤用管子直接注入患者胃中,而且会返流出来一部分。

吃了第一副没有动静。

学堂的刘老师提议用巴豆,我查了资料后觉得巴豆并不合适,通便效果还是“大承气汤”比较好 ,因为巴豆大热大毒,主要用于脏腑冷积,作用比较单纯且分散,而“大承气汤”中厚朴能扩张胃肠道,枳实能推动胃肠气机下行,大黄能消除胃肠道热结,芒硝则能增加肠道水分,四种药物配合指向同一个目的,相当于组合拳。

但是我也告诉了患者女儿,如果吃了三副大便还下不来,那可能考虑用巴豆。

后来患者女儿说她问过她爸爸,说巴豆也没那么大的效力,因为他爸爸本人大学里学的就是中药专业。

吃到第二副的时候,患者拉了一点大便出来,姑娘在短信中说高兴得快哭了。

因为大便已经下来,但是患者腹水比较严重,所以通便的事可以先缓一缓,接着用“十枣汤”给他消腹水。

所谓“十枣汤”,其实是大戟、甘遂、芫花三种药物的粉末,每次服用三至六克,用十个红枣熬汤送服,故名“十枣汤”。

后来小姑娘又说她爸爸有个同学是中医,这个中医担心“十枣汤”对患者的肠道黏连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告诉她“十枣汤”本来就有消炎杀毒作用,能疏解肠道黏连,而且腹水是通过致泻的方式从肠道出来的,这个过程中很可能顺便也能把大便带出来。

但是“十枣汤”所用的三种药物大戟、甘遂、芫花这三种药很便宜,平时用到的人又很少,而且是毒药(属于管制药物),所以一般的药店都没有卖,或者有也根本不敢卖给她。 其实所谓的“毒性”,就是它的致泻作用,而这正是我们要用的药性。

我又连夜帮她联系好太和堂的蔡馆长准备好药物,让她次日早上过去取药。

她反馈情况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我正陪着孩子们在学堂边的操场上露营,还好我的帐篷里拉了插板,而且操场上能收到WIFI信号,等我写好“十枣汤”的制备方法、服用方法、注意事项用邮件发给她和蔡馆长,然后又打电话给蔡馆长交代完毕,已经十一点半多了。

第二天上午她到太和堂,蔡馆长打电话告诉我:他几乎联系了华东地区的所有医药公司和药店都买不到大戟和芫花,只有甘遂,现在唯一的办法是网上买。我问他药材(而且是毒药)在网上买可靠吗?真假和质量有保障吗?他说以前在这个网店买过,是安徽亳州中药材市场的,应该没问题,但是最快第二天下午才能到货。

次日上午,在“十枣汤”还没到之前,又把“大承气汤”两副合在一起(相当于常规药量的六倍)吃了,吃完后又拉了两次大便,姑娘在电话里千恩万谢。据她说,西医的意思是不能手术,也没有其它办法,只能出现腹水则帮忙抽腹水、出现疼痛则帮忙止痛,大概还能熬一个月的时间(意即剩下一个月的生命),几乎已经等于放弃了主动治疗。

第一次“十枣汤”吃下去后,患者当天吐了三次、拉了六次,而且拉出来的都是粪便!

第二次“十枣汤”吃下去后,到当天下午为止患者吐了四次、拉了八次,到晚上又来电话说今天总共拉了十二次!而且拉出来的都是黄绿色的水(腹水)。

这样看来,危险期应该过去了,接下去需要当面诊脉、对症下药,给予整体调理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