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圆运动理论之硬伤和讹传

钱塘散人

    今天晚上偶然看到一篇文章，题目是：中医，就是研究气的学问

    其中有这样一段话：中气是阴阳升降的枢轴称为土，土气斡旋化生木、火、金、水四象，即肝、 心、肺、肾，从而形成以脾胃为中心，肝心之气左升，肺肾之气右降的环形气机升降系统，与河图内涵完全一致， 所以人身是一个大系统称为“土枢四象，一气周流”的生理模型。

    并且作者附上了一幅图（估计是作者自创）：

    看来我是有必要对此问题简要地做一番解说了，以免以讹传讹，真理不明，贻误公众。

    中医圆运动理论出自清代御医黄元御的著作，其思想源自河洛学说中的河图方位布局。

    民国时期的彭子益曾经写过一本书叫《圆运动的古中医学》，李可前辈特别推崇此书。

    很多年前我就看过此书，作为一家之言，有其理论依据和价值，但是其中有严重硬伤。

    后世读者可能没有研究过河洛之学，只是读过黄、彭之书，所以更容易导致以讹传讹。

    比如上文作者这段话中说“肝心之气左升，肺肾之气右降”，显然不懂传统文化思想。

    在传统文化思想中：在下者上升，在上者下降，才能形成上下沟通循环，对应于自然界中，称为地气上升，天气下降。肾在下属水，所以肾气上升，心在上属火，所以心气下行，形成水火交融，水不下寒而火不上炎。

    所以，如果说肾水、肝木左升，心火、肺金右降还有一定道理（如作者上图所示），说肝心之气左升，肺肾之气右降显然是错误的，试想：心已经在上焦，再升要往哪里升？肾已经在下焦，再往下降要往哪里降呢？

    即使按河图中的布局，水下火上，木左金右，土居中央，那也只能说肝木左升，肺金右降，肾水上升，心火下降。怎么能说“肝心之气左升，肺肾之气右降”呢？

    请看河图布局：

    古人解释河图的五行布局时有一段著名的话：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

    这段话中包含两个基本概念：

    一、奇数为阳代表天，偶数为阴代表地。

    二、1、2、3、4、5 是生数，6、7、8、9、10 是成数，后五个数可以在前五个数基础上各加 5 而成。

    我们看上图中左侧的圆点，空心圆点代表奇数为阳，实心圆点代表偶数为阴。

    再看上图中右侧的数字布局，除去居中的五，按顺序分别把奇数和偶数连起来，可以看到：1、3、7、9 从下开始，沿顺时针到右，依次增大；2、4、6、8 从上开始，沿顺时针到左，依次增大。

    再联系上面这段话的解释：1 是水，3 是木，2 是火，4 是金，5 是土居中。其中，1、3 是沿着左侧上升的，也就是水气和木气是上升的；2、4 是沿着右侧下降的，也就是火气和金气是下降的。

    五脏和五行的对应中，肝脏属木，所以说肝木左升；肺脏属金，所以说肺金右降。

    另外，肾脏属水，心脏属火，所以肾水上升、心火下降，才能水火交融（也叫水火既济），水不寒而火不炎。

    但是，肾水的上升道路就不一定是从左侧了，心火的下降也不一定从右侧了，而是从中部直接水升火降，并不会形成上文作者图中的那种圆圈，所以，这是一个极大的误导！

    中医六气中，唯火有二，上者心火，也称君火，下者肾火，也称相火，命门真火，乃生命原动力，所以说肾乃水火之宅，内含肾水和命门真火。

    所以，五行与六气并不能机械地一一对应，但是，把火分为君、相二者后，六气却能和双手六部脉一一对应，也能和六脏六腑相对应，这是古人在理论上的严密和美妙之处！

    其实人体气机正确的循环方式，并不是像黄元御、彭子益认为的那样：水木左升，火金右降，土居中央自行升降，并带动水火金木四维升降。更不是像上文作者所认为的那样：五行四维，心肝左升，肺肾右降，土居中独自循环。

    实际上，六气生成和升降循环，是左右交叉，如蝴蝶双翅，或者说眼镜形状，类似数学中的“无穷大”符号 ∞ ，对应于双手六部脉，如下图：

    请看上图（此图乃钱塘散人所作）

    左手三部脉，从最下面的尺脉（肾精）上行到关脉（肝），这是水生木；从关脉（肝）上行到寸脉（心），这是木生火（君火）；从寸脉（心）下行到右手尺脉（肾阳，内寄相火，即命门真火），这是君火生相火。

    右手三部脉，从最下面的尺脉（肾阳、相火、命门真火）上行到关脉（脾），这是火生土；从关脉（脾）上行到寸脉（肺），这是土生金；从寸脉下行到左手手尺脉（肾精，肾水），这是金生水。

    从上图可以看出，双手脉从下往上（从尺脉到寸脉）都是生的，左侧是水生木，木生火，右侧是火生土，土生金。双手脉从上往下（从寸脉到尺脉）也都是生的，只是中间的金生水、君火生相火之间双手交叉相生。如此循环往复，有点类似于正确的两仪图：两仪图的正确画法 、含义、旋转模式 、

    这个图也符合一个基本原理：在下的往上升，所以双手尺脉（下焦双肾）都是往上升的；在上的往下降，所以双手寸脉（上焦心肺）都是往下降的。但是，无论是尺脉的上升还是寸脉的下降，其过程都是循环相生的！

    当然，上述“六气在六部脉中的蝴蝶型生成循环理论”乃钱塘散人原创独创理论，典籍并无记载。

    这个自创理论中：从左手寸脉到右手尺脉，也即是心火（君火）生相火，这一层特别重要，也特别难理解。

    这里包含两层意思：一是心火与肾水上下交融（水火既济），二是肾脏自身水火交融，这也是为什么肾被称为水火之宅，内含肾水和命门真火。

    古人还有另一种理论认为双肾左右不同，左为肾脏，右为命门。

    无论哪一种理论，都认为肾兼具水火。

    区别在于一种认为左肾属水，右肾属火（命门真火）。

    另一种则认为两肾皆水，但是内寄命门真火。

    后一种说法又分两种：

    一种是说两肾中间乃命门，内寄真火，也叫肾间动气；

    一种是说命门真火寄于两肾之水中，也就是水中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