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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同学: 

这种称呼是从梁冬的国学堂节目中学来的。

梁冬常自谓“某人”,并称呼好学问者为“某同学”,据说其已能达到“离苦得乐”的境界,也算勘破了一道关。 

现在人连正式的邮件都懒得写了,都喜欢 QQ 或微博的片言只语浮光掠影蜻蜓点水,只有你还总是洋洋洒洒写这样长长的而且是有实质内容和感悟的邮件。 

上次郑州粉丝来访时,你回拨越洋电话也是侃侃而谈长篇大论,并说我以前给你回复邮件时总是“惜字如金”,说得我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是我对中医粉丝敷衍了事肚子空空,所以这几次回复邮件也就长一些。 

之所以回信简洁,一是东方思维是归纳性的,具有极强的概括能力,二则近年来常常忙于应付临床,不得已提高实践利用率。其实我“满腹经纶”,可以不用讲稿口若悬河地说上好几个小时。而且我是认真负责之人,尤其是对好学的中医粉丝们会比较耐心指教,倒是不太喜欢伺候官老爷们。 

比如,不久前去天台出诊,朱家女儿说其家有个亲戚在中央军委(当然不一定是委员而可能是普通职员),身体不佳以后有机会也想找我看看,我敷衍而过。前几天同学来电话说杭州某武警部队政委(当然不一定是总队而可能是支队)想和我见面聊聊易经(他知道我对易经有研究),我说很遗憾没时间奉陪了(当时确实在回义乌的火车上)。昨天给金华某药业公司副总看病,其妻子问我去不去北京,说其弟弟在解放军总参(当然不一定是带长字的而可能是普通参谋),也想找我看看,我说没时间去北京。

我并不是没有去过北京陪过那些官老爷们,那年科技部某处长以探讨我的书稿《太极宇宙论》为引子邀我到北京,带着我在其朋友圈子中见面吃饭闲聊转了一圈,倒是个个都来头不小,但是他们关心的议题是如何升官发财而并非学术思想,有时恨不得拂袖而去。在杭州这些年曾见过中医领域一些头衔颇高而不学无术之辈,也许他们就是把大部分时间用于迎来送往溜须拍马投机钻营上了,而没有时间和心思真正静下来潜心思考学术问题。做学问尤其搞科研的人面对的是宇宙自然界,其实人文社会领域的学问也要先弄清自然并以此为基础思考社会人生,因为人也是来自于自然并顺应于自然规律的。 

我现在有点无奈的是:我的中医名声开始就起于省城省级医院,而且患者涉及司局级官员的背景,后来名声鹊起于这个圈子内,起点太高不像李可曾经有很多年服务于基层老百姓的经历。我虽然初学中医阶段也曾给一些村邻看过病,而且十个能看好八个半,比起那些所谓的专家来说效果算是很好了,但是并未成气候,一则村民们向来不识货甚至认为我是傻瓜,二则当年也远未达到今日的水平和境界。 

我现在水平高了名声有了,但是名声局限于较高的一个圈子,这些官员老板倒是福气了,因为他们有钱请我看病(他们的钱却来自于老百姓),可是大量的普通老百姓怎么办?他们才是真正需要帮助的群体!因为西医这么贵,而且常把好人往死里整,他们根本经不起西医专家和大医院的折腾,往往是倾家荡产而人却被弄得支离破碎奄奄一息!甚至是走着进去躺着出来。

但是我能怎么办?如果我在人民广场搬个马扎摆个小桌给他们免费义诊,他们会相信一个江湖郎中吗?政府会允许我这么做吗?卫生部门要干涉、城管要干涉。中医的生命力和价值在民间 得以保存,而现在的我却被动地成了贵族医生,与天台朱家合作一年下来,实质还是做其私家保健医生,未曾给其员工讲过一堂课。据同学说,金华这个药业公司也有意请我做其企业的养生保健顾问, 但愿能面对群众而不是做官员的私人保健医生。 

心一于 14 日上午背着帐篷睡袋飞往云南,利用春节假期到鸡足山上去参加佛友们的静修去了。她现在心态尚好但体质不佳,行前一周我给她开了七副补药花了六百多元钱,以保证她在海拔 3000 米的山上十天静修的体力,并送她上车。 

“争取出家之前”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感而发也是无奈之语。多年前与心一同往国清寺访友,一道长见我如故,并说我五十岁后会出家。前年心一用网上的一款软件给我算命,结果说我前世是皇帝身边的老师(帝师),潜心修道而未曾结婚,所有这辈子有很多女人,但是却无子嗣因而晚年凄凉。 

想想吧:前世是仙师,今生无子嗣,晚年若凄凉,不如早转世。 

附:姓名算命(摘要)

测得前世为:中国仙人 隐藏身份的人

前世的性格:你是中国皇帝身边的仙人,你可以使用法术来帮助他治理国家,有时还化身成农夫帮助普通百姓。

前世的人生:不管前世今生,你都保持着神秘与谦虚态度。前世因为专心法术而无法恋爱,但今生对恋爱却很有兴趣哦。  

想来我真是:佛道儒医皆有缘,命中独无财和官。本来志在仕途,后来又醉心于赚钱,却都有心而栽花不成,而因为偶然的机缘阴差阳错地学了岐黄之术,并因此领略了传统文化老庄之道,无意插柳如今反而登堂入室,也许能成名成家,甚至日后名震江南成一代宗师 也未可知。 

我的体质越来越强,但是俗欲越来越淡,以前看到美女就动心,现在看到小孩很高兴,这是心态老去的表现,也是尘缘未了的征兆啊!

我是有条件出家的:未曾出将未曾入相,无甲可解无印可挂,身无财产心无羁绊,老婆皈依儿未出世。我有何不舍?

只是我向来不赞同身体的出家(即所谓小隐在野),而认可禅宗的心灵出家(所谓中隐在市)。

也许我以后的生活景象是:在杭州深居简出,甚至闭门谢客,偶尔捞点吃饭钱,晚年无疾而终甚至圆寂坐化归太虚。

 
 

 
 

----- Original Message -----

From:

To: 周文建

Sent: Tuesday, January 17, 2012 1:27 PM

Subject: Re:Re: 盛——汇报近况
 

周老师:

       “争取出家之前”是您写错了吗?应该是退隐前?如果没写错,您和心一都有计划遁入空门?在家修行不足以明志吗?抱歉问得有些唐突。

         看到您在信中说有意要真正收徒,如果在杭州,我可能就直接提着芹菜腊肉上您家去行拜师礼了(古代拜师好像都这样),不和您提前打招呼,是考虑到自己肯定达不到您对弟子的要求,所以可能要用上胁迫这一招了,哈哈。

        苦恼啊,现在这样隔着汪洋大海还怎么学呢?中医的师徒传承是朝夕相对日积月累的吧?但是转念一想也可以函授啊,不敢奢望别的,只愿在求知的路上能有您指点解惑就心满意足了,让我在大洋彼岸做一名您函授的弟子吧。

        今天和中学同学通电话,她在上海,她先生四十出头,胸腺瘤已经转移到脑、肺、腹部,住院三个月,还在做化疗,现在已半边瘫痪,娘家、婆家没有一个人来帮她,唉,我都不知怎么安慰她,因为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唯有建议她不要过度治疗,后期做好止痛。

         也许癌症都是孽障病吧,或者就是前几世种下的因这一世的果报。从中医角度说,身体的问题到了这一步应该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吧。

          周老师,以我之见,现代社会开门七件事,谁也无法逃避生存需求带来的物质上的压力,何况大部分人上有高堂、下有稚子,没有解甲归田的资格啊。但是如果没有心灵上的满足快乐感,就不是我们想要的人生,仿佛任何感官上的享乐也不足以让灵魂知足,这一点我和您一样。这样的人是社会上的另类吧,年轻时是文艺青年或愤青,现在还是文艺老青年,物质欲求少,有点残存的热血和情怀,钟情陶渊明式的诗意生活,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仍然坚守自己的追求。只是周老师您比我更性情中人,更坦诚,也更有勇气坦诚,从而也更彻底。从您网站的文章里我了解到这一点。

      另外, 我不认同您现在就闭门谢客,行医的收入是脑力、精力付出的回报,也是为以后退隐的生活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大量的医案积累更是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储存作为以后写书及文章所用,那不会嫌多吧,但是要控制量,采取一星期设定几天接诊,几天闭门,这样可以给自己一个调整。

       如果一定要设定一个时限的话,我建议55岁以后吧。您觉得是否妥当呢?

       春节回金华吗?祝好!                   

                                                              盛

 

补充:上次一起买的还有罗大伦的另一本书《神医这样看病》,我来澳洲前一天看完了,这本书写专业方面的内容多一些,今天上午我让同事快递给您了,收到告知我。


 

在 2012-01-16 00:13:36,"周文建" <freeman000@126.com> 写道:
 

盛同学:

    能落脚安顿下来而且一家团聚享天伦之乐,那就是最大的好事了。至于事业和金钱,迟早会有的,凡事开头难。

    对凡夫们来说,生死确实是最艰难和痛苦的考验。其实,如果看懂了老庄之学,自然能看穿生死,活得更潇洒。

    关于西医,唯有一声叹息;关于中医,真是一言难尽。流行的强势的未必是优秀的合理的,社会如此医学亦然。

    我最近在诊治几个被省级医院判死刑的癌症晚期患者,其实从中医角度来看都只是普通疾病,完全可以救治的。

    凭我的手段,救治几个癌症晚期患者的性命并非难事。但是涉及一些社会因素,有的患者家属并不愿尽力救治。

    这一个多月我收到的红包和购物卡加起来有两万了,出诊义乌一次最少一两千,但这并不能给我带来多少快乐。

    因为我喜欢悠闲的读书思考写作的生活,现在大量时间穷于应付临床治病,几年后就算我三头六臂也不够用啊!

    读了你送我的那本《古代的名中医们》,名医们在自己达到高水平并自成体系后,都非常注重学术思想的传承。

    一般来说学医要找师傅,反之我需要留意寻访是否有适合学中医的苗子了,争取在出家之前教出几个临床高手。

    学生找个好老师很难,老师想找个好学生也不易!学中医需要多方面的素质,得其人而教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目前我是把自己后半生的理想和事业定位在传播中国传统文化和中医,但是不知自己是否会厌倦俗务闭门谢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