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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形下之器,与形上之道,至此始显露鸿沟。顾器也可以技巧构成,而道也不可思议究诘。若鸿沟泯灭,上下交流,则精神物质融会贯通。科学家大梦忽醒,转识成智,当恍然由小以见大,因显而知微,遂舍其矢人之学,以学函人,则未来之战祸可消,而世界之大同可现。夫迷之,则驰心逐物,颠倒重轻;悟之,则摄物归心,圆融内外,是则唯心唯物之转变,即在常人一念间耳!

柏氏假定宇宙本体为一种生命原动力,近于佛法上的阿赖耶识;以生命为‘绵延’为真的时间,因名之为‘生命流’,近于阿赖耶的‘相续不绝,喻如水流。’其认识法不恃理智而恃直观,近于佛法中之重现量;又闻柏氏亦用静坐观照法,尤近于佛法的修观了。

佛法的宣传,随顺众生根器,本无定法;欲为科学家说法,应用科学方法作积极的证明。

至于神通,不过是人们精神作用的特别发达现象。

要专心一志才能精到;佛说依定发通,也就是这个道理。

声音感人是古今东西音乐家都知道的;那么陀罗尼怎见得一定没理由呢?

神通本不过一种未被科学家发见的精神作用特别发达现象。只因一般人不曾得定,所以不能发通。

所谓言语道断,没有‘实’,没有‘非实’,也没有‘无实非实’。

我们的认识上有二个猜不透的大哑迷。一个是精神和物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个是绝对的真理究竟有没有?

佛法是这二个哑迷唯一的答案。

真理的本身也是现量。所以佛菩萨证真现量,或我们依佛菩萨的教,修学到初地菩萨的地位,也证真现量。那时候现量现前,也就是般若现前。

实相般若勉强可以说是绝对的,而一切言语思想只是相对的。

实相般若也还是精神和物质的本体。精神和物质都是实相般若上的影像,就是所谓八识。实相般若譬如水,精神和物质如流和波。

实相般若如镜子,它们就是镜里的像。实相般若如银幕,它们就是幕上的影戏。我们因为受了像和影戏的遮掩法,所以不觉有镜和银幕;也因为不见镜和银幕,所以误认像和影戏是独立存在。只要我们依佛菩萨的教修学,就是专心觅镜和银幕;那么像和影戏自然渐渐淡,镜和银幕就现前了。镜和银幕现前之后,再来看像和影戏;就能清清楚楚看出像是像,影戏是影戏了。

这些修学的方法里边最直捷的就是参禅,也就是胡先生所谓禅宗‘顿悟的教义’,也就是上文的专心觅镜和银幕。

蔡先生讲的题目是‘中庸之道’。历引经史以迄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说明中国从尧舜到民国的政治学术思想都趋向中庸之道的;西洋文化却不然,大概倾向一端;所以中庸之道实在是中国文化上的一大特点。

惟佛非二元非一元,非精神独一非物质独一,却是中庸。惟佛说般若不可说有,不可说无,又是中庸。

佛法不离世法,佛法教人去恶修善。…… 然而国难当前,毁家纾难,舍身救国,却是佛法极端主张的。…… 所以这些正是佛法的菩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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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要旨在破一般人之我法二执。

我执者,一般人所认为主观的我。法执者,一般人所认为客观的宇宙,及支配此宇宙之种种客观的自然定律也。

故认宇宙为客观存在亦不合理。是为佛破法执之一斑。

可见关于客观的宇宙,自然科学所得之结论,仍与佛说无殊。

故仍以通俗眼光假定此物质之客观的存在,而专致力于其规律系统之研究。久之竟忘其为一种假定,而辄欲据此‘物质之客观的存在’之武断大前提以推论,致蹈逻辑之大谬误于不自知。

然则佛既破我执,复破法执,其宇宙观人生观毕竟如何?曰,佛说万法唯识。

第八阿赖耶识中有相见二分,第八识相分实即一般人所认为客观的宇宙,其见分实即一般人所认为主观的我。

此外尚有一切法种子(详后)亦在第八识中;次第成熟而生现行。

由第七识具先天的成见,即上文所述普遍的基本的认识,故错认第八识以为是主观的我与客观的宇宙。由吾人之认识上带此错误故,吾人于经验及推理上屡屡发现各种矛盾之事。

时间与空间实非彼此独立,…… 时间之始终空间之边际。

所有世间一切打不破的闷葫芦,无不因此错误所致。

此第七八二识亦如前六识之新陈代谢,不过前六识犹有时间断,此二识则递嬗不绝。故能错认与被错认为实我实法。

客观的宇宙既是各人第八识相分,则何以人人所见彼此一致?此因八识生起皆藉众缘:(一)因缘即一切法种子。(二)次第缘即前识已灭后识方得生起。(三)所缘缘即八识相分。(四)增上缘即种种助缘。

色法种子必赖过去善恶业力为增上缘,乃能成熟而生现行八识相分。

此客观的宇宙及支配此宇宙之种种自然定律,为人人所共有者,乃此宇宙间人人过去共业共种所招所生之共相识。其为一人所独有者,乃过去不共业不共种所招所生之不共相识。更有共中不共,不共中共。

哲学不过为种种理论,而佛法乃应用的心理训练之方法也。其实施之法不一,然略有一共同之点,曰观。佛法之观,在破第七识成见,与世法之观,顺第七识成见者,其难易悬殊耳。

人虽闻佛说主观的我与客观的宇宙悉是假非实,然第七识之我法二执根深蒂回毕竟莫能暂舍。

今若日夜将此理论放在心上拳拳服膺片刻不离,如鸡伏雏,则行之久久渐能捐除成见,而了悟唯识真实道理,斯时行者亲证境界,非著者笔墨所能形容。

修行之目的在离生死(即轮回)苦,得涅槃(即不生死)乐;并拔众生生死苦,与众生涅槃乐。

盖众生因第七识抱先天的普遍的成见,第六识依第七识而起种种先后天断续的成见,错认主观的我与客观的宇宙为实,由此做出种种自私自利行为,播下种子;致使第八识轮回六趣,不得自在。

今勤修观行,能使上项根本的成见,及依之而起之枝末的成见,均逐渐破除,即可解脱轮回之苦,而得涅槃之乐。并能得六种神通:所谓天眼通,即能见远近巨细现在未来一切事物;天耳通,即能闻远近巨细一切音声;他心通,即能知他人心中一切思想;宿命通,即能知自他世世轮回业报一切因果;如意通,即能飞行自在变化不测;漏尽通,即能永不复起贪欲嗔恚愚痴一切恶心。

由得通故,能善知众生根器;作种种方便,随机化导于彼,故能拔苦与乐,惟六种神通除漏尽外,余之五通外道鬼神亦多有之,故依佛法修行者,但当正念一切唯识摄心不散,纵发神通亦知非离识实有不介于怀,方与佛法相应,若有心求通便落魔道。

科学家若但认客观的宇宙为一种假定,而研究自然界种种现象,固无何种矛盾。正如人在地面,不妨假定地为静物,而研究建筑学机械学等问题。…… 主观的我与客观的宇宙之究竟,虽不易从经验与逻辑知之,然依教修观,渐伏第六七识之成见,即可亲证之。

著者亦尝依教修观,但世务纷扰不易放下。然有时心中无事,入观稍深;则有毫无线索之细念杂然并呈,更有种种幻像了然现于心目间。其状与梦中及神志不清时之下意识(Subconsciousness)约略相似,但下意识暧昧不明,不能自主;而此则了了分明,不失自主之力。此虽尚未到世间禅之最初步;然足以证明人与动物之心理现象,实不尽为从客观的宇宙所引起之感觉,或从此感觉所引起之联想,与从此联想所引起之他联想也。特一般人每日晨起才一开目,即有种种可爱可憎之境界奔凑而来,使彼感官应接不暇,引起其注意,感情,知觉,思想等蝉联不绝;故其心理现象,几无不导源于感觉耳。

今日科学虽臻极盛时代,然大科学家真能研究了解高深学理者环球能有几人?况心理的训练其艰难尤倍蓰于物理耶。…… 而今科学家研究物质有相当成绩,遂目空一切,以为人莫己若,举所有科学未能说明之事一笔抹煞,非斥为古人谎言,即指为古人误解;以为他人尽欺惟我独信,他人尽愚惟我独智。

今日标榜思想革命者(尤其倾向赤化之人),动辄斥人思想落伍;对于宗教信仰排斥尤烈,打倒迷信之声甚嚣尘上。抑知近世纪来唯物主义风靡已久。彼稗贩欧西学说人云亦云,无一毫新思想,甚或奉数十年前之马克斯学说以为秘宝者,何以自解于思想落伍之讥?

要之佛法关键,仍在万法唯识 …… 天堂地狱无非汝自业所感。虽佛教人念阿弥陀佛,求生西方极乐世界;但西方亦不离汝自识,极乐世界亦仍不离汝自识也。凡言作善则某某神赏之,作恶则某某神罚之者,皆外道所说法。依佛法说,则善恶业因自生胜劣果。某某神不过为其增上缘,并生不共中共相识也。

佛法理事无碍,客观的宇宙非实,理也。善因决定生乐果,恶因决定生苦果,净因决定得生西方极乐世界见佛闻法,事也。学佛者虽不可不信客观的宇宙非实,然又不可不断恶修善念佛求生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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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元论是认物质和精神都是绝对的。精神独一论,就是专认精神是绝对的。唯物论就是专认物质是绝对的。它们都错在这个地方,只有佛教是认物质和精神都是相对的。所以它处处说,没有心(就是精神)就没有境(就是物质),没有境也没有心。

科学上说的相对绝对,和哲学上的意义有些不同,哲学上说相对绝对,是质的确定不确定,科学上说的却只是量的确定不确定’。

然而科学问题与哲学问题,根本上有一个大大的分别。科学问题总是彼此和谐的;而哲学问题常常是彼此矛盾的。

我们要凭科学知识推论哲学问题,是根本错误的。从因果律上企图得到有定论的结论,亦是同样的错误;因为每一个果,并不是从有穷的因所致,却都是从无穷的因所致的。所以一切现象不能说是有定;亦不能说是无定。犹如宇宙不能说是圆的,亦不能说不是圆的。宇宙是超乎种种形状之外的。万有亦是超乎有定、无定种种概念之外的。

可见心理现象的因总有一个注意,心理现象的果,总有一个知觉。这是心理现象和自然现象根本不同的地方。

唯物论者的推论方法,是企图用自然科学来证明心理现象,不过是一种方式的自然现象。…… 唯物论者相信,凭了心理现象的感觉,而且用心理现象的思想所猜度出来的事实,反而不信我们所清清楚楚自己可以觉得的心理现象的本身;岂非奇谈吗?

精神和物质都是第八识(阿赖耶识)的表现。但是第八识亦并非所谓真实的不变的,不过好像长流水一般连绵不绝而已。

万法者,一切心理生理物理现象,上文所谓常识,与立于此常识基础上之种种科学问题,皆是。唯识者,言其唯是心理作用也;然心体本来空寂,生识乃由于迷。因迷造业,因业感报。同业感总报,异业感别报。种种科学问题,与其所基之常识,皆不过吾人夙生同业所感之总报而已。而即此业报亦无实体,唯是心识,故曰万法唯识。

且今世物质文明教人以任性纵欲;然世间之物力有限,吾人之所欲无穷,分配势不能均,而竞争杀戮之祸乃愈烈。

他于坐禅中,领悟到禅宗的参究工夫,与牛顿见到苹果落地时的心情无异,因而证明古今中外学者,无论于社会科学或自然科学、在理论上或应用上一切的发明,无不从刹那定境中现量发出。但若无禅定工夫,或定力较浅的人,刹那即落于比量。